打铁是个苦差事,打铁都是男人们的事业,是力量和耐力的结合。无论酷暑严寒,他们都不能逃避。特别是夏天,酷热难耐的人们都要找阴凉歇息,而铁匠们则要面对炽热的炉火,忍受着烈火的炙烤,还要挥汗如雨地抡大锤。所以,没有毅力、没有吃苦精神的人,是学不了铁匠的。铁匠手艺大都是家传,铁匠铺开在城里的不多,大多开在城乡结合部或水陆码头。铁匠铺前店后坊,或店坊合一,后面是住家,房子一般都是自己的,租房子开铁匠铺的很少,街头巷尾临时搭建棚子的有之。高邮东大街有六七家铁匠铺。两家姓黄、一家姓管、两家姓张、一家姓徐、一家姓邱。一条街上能有这么多的铁匠铺,足见东大街过去的繁荣。那个时候,打铁还算是一个吃香的行业,铁匠家的日子比一般人家过得滋润,令人羡慕。
铁匠铺一般都临街,门面也不算大,早上卸门板、生炉子、拉风箱都是徒弟或子女的事。我一出炼阳巷巷头,过街斜对面就是黄家铁匠铺,人称黄二酺,能说。他有两个女儿,大女儿个头高有点胖,梳个大长辫儿,圆圆的脸,笑眯眯的,从小就随父亲学打铁。女人打铁的不多,每当看到她抡大锤,我总有些别样的感慨。大女儿出嫁后,儿子就顶了上来。儿子身材匀称,英俊帅气,与我一般大,我们是孩提时代的朋友。黄家二女儿有兔唇缺陷,一直在家帮衬母亲操持家务,一家人和和睦睦。印象中,住在复兴西路的黄家与其是弟兄,也是铁匠。
炼阳巷向西隔三家就是管国安父子的铁匠铺子,管国安是管伙人。店铺坐南朝北。大火炉砌在靠东的墙上,铁匠墩就在屋子的中间,这样抡大锤就有了空间。铁匠铺西边是房间,往南有个很大的院落,里面有树,长满了花花草草。管师傅一脸和善,我至今仍然记得他那不温不火的声音,他闲时总是提把紫砂茶壶,喜欢喝点酒;管师娘个子高挑,身板硬朗,长得清清爽爽,行事刷刮利索。几个子女都随了父母亲的优点。二儿子管正邦清秀瘦削,温文尔雅,从小酷爱画画,是个人才,一直在水利局工作;两个女儿如兰似荷,婷婷玉立,是东大街的两朵花;大儿子管正兴从小跟父亲学铁匠,结婚后另立门户,住在主屋西边的门面房,继续从事铁匠主业;后来小儿子管正荣子承父业,没有进单位,一直在家拉风箱、抡大锤。管正荣从小调皮好玩,年轻人会玩的他都会。管正荣看似单薄,但胳膊上的二头肌饱满发达,抡大锤时还戴副墨镜,既时尚又保护眼睛。
管家铁匠铺子向西150米还有一家黄家铁匠铺,张轩人。炼阳巷向东不远就是张老三、张老四弟兄俩的铁匠铺,老三有点驼背,老四魁梧、一表人材,两家那么多人口,就靠铁匠铺,日子过得一点也不比别人家差。位于田家茶炉子东边的徐家铁匠铺,有个儿子叫徐长富,曾经与我同事过一段时间,后调到制药厂。
铁匠铺风箱一拉,炉膛内火苗往外直窜,铁料在炉中烧红,一拿出来铁锤在上面不停地锻打。通红的铁屑四下飞溅,溅在身上烫人,所以铁匠都系着厚厚的围裙,鞋面上盖着破布纳成的护罩,双臂都要戴上套袖。师傅掌主锤,徒弟抡大锤,师傅左手握铁钳,右手握小锤,在大锤锻打过程中不断翻动铁料,使铁块打造成所需要的不同形状,圆形、铁条、方形……不断地锻烧,不断地锤打,不断地蘸火。蘸火也叫淬火,就是把金属工件加热到一定温度,然后将之浸在水中。随着“嗞”的一声,一阵白烟飘起,淬火完成,一件铁器现出雏形。淬火的目的就是增加硬度。
打铁的成败在于火候的掌握,方寸铁块间的变化,都逃不过师傅的火眼金睛。从选料、烧料、锻打、定型、淬火、回火到最后的抛光、打磨,工序环环相扣,不能有半点马虎。铿锵有力的每一锤,都是对质量和做工的坚守。
一般说来,铁匠炉的标配是三个人,即一个师傅两个徒弟,师傅一手掌钳、一手持小锤,两个徒弟都是双手抡大锤,其中二徒弟还捎带拉风箱。我们外行总认为使小锤子的师傅省力,其实并不然。使小锤者左右手同时都在操作,两手使用力道不均衡,还要仔细用眼观察使大锤打下的方位,不断移动调整着,这个力度使起来比抡大锤者要辛苦得多。
铁匠铺与人们的生活、生产息息相关。大到铁锚、铁链、铡草刀、铁锹,小到菜刀、剪刀、锅铲、门环,甚至船钉、棺材钉、枣骨钉、针锥子等物件,都需要铁匠打造。每件产品定型后,铁匠师傅左手用钳子夹住一个小铁章放在产品上,右手用小锤子使劲儿一敲,一个方形的“管”“黄”或“徐”字就永久地刻在上面了,就像防假冒伪劣的产品商标,更像书画家完成作品后的落款。
高邮城东大街的铁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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